【老皇历】女徒弟·男师傅

女徒弟·男师傅
陕西 王岩

    山城虽小，却风光无限。尤其是久雨初晴的山城，经过雨水的洗涤，山清水秀出落得更加格外靓丽！
    天湛蓝，风清新……无论是远眺还是近看，都让人滋生出一种惬意的美感。因而，鸽市上的每一位鸽友没有理由不把最佳心境洋溢于面部，让人享受到蓝天白云般的微笑。
    王二麻子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鸽会第一把交椅老金，另外还有一位是鸽迷李四。李四和金会长几乎是并肩同行，再往后便是她了，后来才知道她姓林。
那天的天气异常的好，虽说正值流火的七月，但持续近乎半个月的阴雨使得气温还算凉爽宜人。山城的鸽市就坐落在县城之外二、三公里的汉水河堤上，全城的老的少的、熟悉的陌生的、城镇的乡村的……无不趁着这个机会或谈鸽论经，或议事道人，使原本就不大的鸽市显得更加拥挤、热闹非凡。
    王二麻子走到我的面前，先是挤眉弄眼，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同金会长齐步而来的李四笑嘻嘻的说：“兄弟，你该请客了。”
    “请客？”我被李四无头无尾的话说了个大睁眼：“请谁的客？”
    “还能是谁呢？当然是老哥我喽！”李四扯起大嗓门，大大咧咧地说。
    李四的话音刚落，金会长便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一边。李四一边退后，嘴里顺便还带出一句话：“金会长要向你宣布美事儿。”
    这时王二麻子又抢着嚷嚷：“金会长，今天这事儿可是喜事，这请客嘛自然也就算是喜庆喽对不对，所以这个程序是绝对不能‘走私’的。”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喜庆？”我盯住王二麻子的脸，“这平白无故的喜从何来啊?”
王二麻子嬉皮笑脸地说：“你这个喜呀，是从天上来！”
    “不是从天上来，是好端端的从天上给老兄降下来了个林妹妹！”李四补充道，“这么大的喜事儿，兄弟我想都想不来，硬是偏偏被你白捡了去……”
李四和王二麻子你唱我和，金会长故意沉着脸绷着面孔瞪他们：“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王二麻子和李四看了看金会长的脸色，闭上了嘴。稍稍顿了一会儿，金会长将身后的林姑娘拉的站到自己旁边：“是这么回事儿，这位林姑娘呢想参加咱们的协会，可是她又从来没有摸过鸽子，前些日子我给了她几对，她不知道怎么养，所以我想让你带个女徒弟！”
    老会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带徒弟，而且是带女徒弟，这就让人有些难为情了。我用迷惘的眼神望着金会长：“女徒弟？什么女徒弟？”
   金会长看出来我是在装蒜，就摆出一副不屑与我多说什么的架式，直接侧过脸去对林姑娘说：“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傅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她看了我一眼，看出我没有接纳她这个徒弟的意思时迟疑了，她又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金会长。
“愣着干啥？还不快认师傅？”金会长见她迟迟不做出反应，看了看她。她正在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望着我，好像是期待。
    沉寂的气氛压抑着我、她、还有金会长。原本畅通的清新气流似乎也凝固了。
    多嘴多舌的王二麻子耐不住寂寞了：“哎，我说金会长，难道你真的就没看出来人家这位新加盟的女鸽友是嫌这种拜师仪式太没劲，太简便，不够档次？”
   “就是嘛！拜师学艺这种事情绝非一般小事……”李四顺着王二麻子的话意接了下来，“再怎么说，人家林小姐好歹也使你这个会长手下的第一位女会员，所以呀……”
   “没错，拜师学艺可是养鸽生涯的第一步，至关重要，非同儿戏。”
   “儿戏你的头。”王二麻子刚把话说完，金会长啪的拍了王二麻子的后背，“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揩别人的油！”金会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好！等我把这师徒的事情解决妥当之后，再请你们两个喝几杯。不过，这与人家小林拜师没有关系。”
    “这才不亏是咱们大家的好会长哩！嘻嘻！”李四顿然乐了起来。
    “好是好呀，只不过就我们这两个也太冷清了点儿吧，再……”
    王二麻子话没说完，金会长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小子也高抬自己了吧，你真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面子？你放心，凡是这么些年来为鸽会出了力的鸽友统统叫上，就借这次小林拜师的机会，大家伙儿在一起热闹热闹，呵呵，当然我做东。”
    话音刚落，王二麻子和李四就跟过年的孩子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林姑娘赶紧拜认师傅：“金会长他老人家可是一番苦心呀，你赶紧拜认师傅，要不他老人家可要伤心了。”
   “就是李四这话，咱们说正经的，金会长给你安排的这个师傅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你就要后悔了……”
    李四和王二麻子这么一说，林姑娘侧过脸望着金会长。“你看着我干嘛，你要拜的师傅是他。”金会长向我这边扬了扬脖子。
    她轻轻的往我跟前走了几步，甜甜一笑，叫了一声“师傅”。然后伸出手来，“日后就烦请师傅多费心指教我这个徒弟了。”
    我一边习惯性的伸出我那粗糙的手跟她握，一边看了看金会长布满皱纹的古铜色的脸。
    “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金会长表情缓和的说，“从这会儿开始，你什么废话也别说了，你们师徒关系正式成立。”
    虽然林姑娘叫了我“师傅”，又和我握了手，但我这心里毕竟慌乱的一塌糊涂，紧张得快让人喘不过气来。先不说这为人之师的重任，单就男女关系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手足无措了。
    哎……，人言可畏呀！倘若此事被像王二麻子、李四之类的编排成趣闻或者故事什么的开心逗乐，不论是我这个当师傅的还是她那个当徒弟的，经得住这类玩笑的冲撞吗？还有，既为人师，岂能徒有虚名？
“金会长，您是不是觉得我心肠软好说话啊？”我想推托一些责任。
    “嗯？”金会长见我面有难色，问道：“你们师徒二人不是刚刚认可了吗？怎么你又说这样的话？”
金会长阴沉着脸，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我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你当小林的养鸽师傅，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说出来。”
    “就是……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到我一个人头上，我怕负担不起……”
    我刚说完，王二麻子就朝我瞪着眼说：“你这娃，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一颗，怎么就不开窍呢？你说你……”
    李四把我往旁边拉了拉，看了金会长一眼，说：“人家金会长好心好意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位大美人当徒弟，可你倒好，一点情都不领一点面子都不给，伤了金会长的心不说，让人家姑娘的脸往哪儿搁？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呢？这事要是轮到我头上，我简直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我觉得应该是解释的时候了：“说句心里话，并不是我存心让各位为难，问题在于我自己。我总觉得凭自己那点小能耐，哪敢狂妄自大为人之师呢？我是怕误人子弟啊！”
    金会长听完后想了想，说：“那是你小看自己了。好歹你也是鸽会的秘书长，年纪轻轻，又能写，成绩又不错，人缘人品都是有目共睹，算是有点名气的金字招牌，这个师傅你是当定了。”说完又侧过脸对林姑娘说：“以后你就好好跟他学着点。”
    “师傅你不要嫌我笨，我一定好好努力，只是要劳你多费口舌多费心了。”看着她甜甜的笑容，我无话可说了。
    我望着她，提出一个条件：“你我之间也不必分什么师傅徒弟的，作为鸽友，就当是一起相互切磋共同交流吧。”
    金会长露出了笑容：“这就好啦，这就好啦！”
    “谢谢师傅肯收我这个徒弟，谢谢师傅！”林姑娘顽皮得向我鞠躬。
    王二麻子趁着热闹的气氛，问金会长：“会长，那这喝酒的事儿……？”
    “喝！现在就喝！”金会长显得很是痛快。随后，在半分钟时间内交待好了王二麻子和李四要通知的人……
    就这样，本山城鸽坛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鸽友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我的徒弟。于是，笑料也随即四起。
    “哈哈，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嘛！”
    “金会长也真有点偏心眼呦！”
    “依我说，那是人家‘桃花运’来了的缘故！”
    “什么时候也让金会长给咱安排一个女徒弟……”
    “我说你娃尽想些梦里娶媳妇的美事儿，就你那德行人家谁肯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时间久了以后，大家伙儿也都熟悉了她的脾气秉性，由原来当着我一个人面说笑到后来专捡我和她都在场的时候。
    “哎，小林，这么些日子跟你师傅学得怎么样了？长进不小吧？”
    “差得远呢，还是鸽盲一个。”
    “怎么会呢？按照‘名师出高徒’这个逻辑来解释的话，你没有理由不长进呀。”
    “有一个理由也许是我的脑子太笨了，师傅教的悟不出来吧。”
    “既然这样，我看你干脆把那个师傅‘炒’了，当我的徒弟好啦。”
    “那要看本姑娘愿意不愿意了。除非你当着众位求我‘林姑娘，行行好，收下我这个师傅吧’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哈哈哈哈……”
    还未等想当师傅的人回过神来，另一位说道：
    “哎！小林，咱们说笑归说笑，等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真心诚意请您这个秘书长的高徒到咱棚里给看看鸽子，指点指点行不行？”
    “我哪儿行啊？你们都算是我的师傅哩，我还什么都不懂呢，哪敢给别人看鸽子啊？我还没有那个能耐呢。”
    “嗨，我说你老兄怎么就……你这不是难为人家小林吗？”说完又看着林姑娘，“我看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实呢，要说你这个看鸽子水平长进的快慢嘛，老实说是个最简单的问题……老百姓有一句土话说的实在‘要想快学会，得跟师傅……’，至于这最后一个字嘛，我就不直说了，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吧，琢磨透了，你就会长进不少……”
    “哈哈哈哈哈……”
    小林脸红了，一边朝说话的人身上猛砸拳头，一边笑着说：“下流货，看你还敢不敢对本姑娘胡说八道满口放炮！看你敢不敢……”
    对方一边哈哈笑着，一边钻到人群里去了……
    很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又到了满山遍野山花盛开的季节。
    又到了派鸽出征比赛的紧张日子。
    我这个当师傅的荣辱和她这个当徒弟的成败即将开始接受检阅了，我的心情紧张而又沉重。倘若初战告捷，我这个当师傅的算是功德圆满了，只是天灾人祸难以料定，万一以失败告终的话，对她这个当徒弟的没什么大碍，我这个做师傅的却脸上无光了。
一站，两站，三站……
    我忐忑不安，心如负重。我几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守候在自己的鸽棚中，我自己的选手鸽飞出什么成绩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她却不一样，她需要鼓励和动力。
    “嗨，就算飞不好也是很正常的嘛，大不了继续当你的徒弟。”她很无所谓地说。
    我也知道鸽子这玩意儿毕竟是在天上飞的活物，谁都难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我在心里给她定的基本标准就是归巢。
    终于，她选送的那只黄眼雨点白条雌鸽在比赛开笼第二天天黑之前从天而降，不仅意外的捞了个冠军，而且还是个“伯马”。这个惊喜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
    “呦，拜师学艺才一年功夫就捞了个冠军，可见这长进挺迅速的嘛！八成是应了那句土话‘要想快学会，得跟师傅……’什么来着？呵呵呵呵……”鸽友们又在逗乐。
    “是又怎么样？你是眼红还是嫉妒或是不服气？”高兴之极，她更是忘了任何顾及。
    “我是既眼红又嫉妒还不服气！”
    “那你就白瞪眼干着急去吧！”
    “哈哈哈哈……”众鸽友笑得天塌地陷。
    不过，也果真是应了那句土话的最后一个字，女徒弟确确实实跟他的男师傅睡了，只是这事在女徒弟成为男师傅的合法妻子之后。■